朝霞隐去,太阳升起,世间为金色的阳光笼罩。夜晚的清寒被一扫而空,暖洋洋的日光洒满我身,将那清晨粘在骨骼上的露水尽数蒸发。清爽的感觉让我精神一振。
“你太天真了,妹妹!……”
金甲的男子放下了弓箭,大声回应着。他好像放弃了直接杀死艾琳娜——而是打算用话语征服对方。
嘹亮而清丽的少女声与沉稳却富有压迫力的男声不断交错响起,王女与金甲男的争论还在继续——从战争到治国,从人民到王族……我虽然答应了艾琳娜要配合她,但是对这双方辩论的内容简直毫无兴趣。这些东西流进我的耳朵里,让我感到心烦意乱,脑袋几乎都要炸了。
我叹了口气,不由得将头偏向了一边,望向了自己肩上的二“人”——
猫头的剑士懒散地靠在我的肩上,微笑着望着眼前发生的事情,暗金色的猫眼在阳光的刺激下,又眯缝了起来,让人揣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。他微微打了个哈欠,露出了猫嘴里的尖牙,黑脸上的长胡须一抖一抖,活像一只真正的懒猫。
在地牢之中,我们合力救出的那个躲在王女怀里的小女孩,现在就站在落竹的旁边。从外貌来看,她的年纪也就和薇希差不多大,身上穿着简简单单的麻布衣服,赤着一双小脚,一副普通平民女孩的打扮,却有着一张绝对称得上是可爱的小脸。她短短的头发上扎着一个小小的红色蝴蝶结,黑色的短刘海之下,纯黑的大眼迷茫的一眨一眨,脸上的表情显得迷迷糊糊的——就好像还没睡醒。
不过,最显眼的,还是她头上那一双猫耳,还有麻布裙子下面伸出的一条黑白相间的尾巴。黑色的三角形的小耳朵迎着微风一抖一抖,不时还微微颤个一两下,非常的显眼。不算长的尾巴则轻轻摇晃着,在少女纤细的双腿间荡来荡去。
好像注意到了我在看着她,女孩呲溜一下钻到了落竹的身后。她两只耳朵紧紧绷直,朝前竖着,尾巴“嗖”一下收回了裙子里,用着怀疑又好奇的的眼神望向了我那硕大的骨龙头骨。
“这孩子对你挺好奇的,达斯桑。”落竹拍了拍我的肩胛骨,笑着对我说,“你可以凑近一点。”
“是吗?”魂火从眼眶中流转,我歪了歪头,伸长了脖子,凑到了她的旁边。
女孩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,从落竹身后轻轻走了过来——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,她快速地摸了我一下,又呲溜一下钻回了落竹的身后。
“哈,看来她对你印象不坏。”轻笑了一声,落竹也拍了拍有点懵的我的脑袋,“你这大家伙其实还是很招人喜欢的嘛。”
“什么鬼话!”不满地摇了摇头,我又看向了那女孩子,这次她没有避过我的眼神,而是也歪着头呆呆地望着我——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,打了个小小的哈欠,露出了两颗小虎牙。
……真是猫啊?
不同于落竹——他的表现给我的感觉,就是个顶了黑猫头套的人。而这个女孩子,完全就是一只人形的小猫嘛。
哎呀,这个世界的物种还真是奇妙。
刚才被我吼散的白云重又聚合起来,阻挡住了我的视线。我轻轻抖动起翅膀,将这些碍事的浮云吹散,顺带朝着下面瞄了一眼。
艾琳娜与那金甲的家伙还在各执一词,谁都说服不了谁。争论已经渐渐变成了争吵,估计撕破脸皮的时候也就要到了——
我又扭回了头。落竹正向那女孩指点着天空之下的鸟儿和城镇,树木与房屋。似乎是在向她介绍着这些东西——那女孩迷迷糊糊的,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。不过她好像是有点怕高,向下看的时候一直紧紧攥着落竹的胳膊,头上两只猫耳朵受惊一般的直直竖着,时不时还警惕地一抖一抖。
话说回来,这女孩……和落竹到底是什么关系?不会是父女吧?
“她叫什么?”我问落竹。
“啊,名字啊。”落竹拍了拍猫脑袋,“没有。”
“没有??”
“我都说过了,我们一族的人本来就没有固定的名字。如果没有人赐予名字的话,怕是只有自己给自己起了吧。”揉了揉女孩的头发,落竹向我摊了摊手,“她还这么小——咯,没名字也很正常咯。”
“这么说来——你给她起一个不就好了?”我问道。
“呵……”落竹摇了摇头,苦笑一声,“我可没有资格。如果你非要给她找个代号——你可以叫她【玲】。”
见他不愿继续这个话题,我也就岔开了话头:“玲……她和你很熟吗?”
“嘛,见过一两面而已。”我的话似乎是触动了落竹心头的上面回忆,他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了,留下的只有一点淡淡的悲哀,“和我相识的……实际上是这孩子的父母。”
“那——”
落竹轻轻摆了摆手,指了指正在望着流过的云层发呆的少女:“你还不明白吗?”
他突然抽出了【月华】,直接指向了王都的城墙上那个慷慨激昂的演说着的男人,暗金色的猫眼突然张开,收缩成一条细纹的瞳孔里包含的只有杀意。
“那家伙——可不会相信人类之外的物种哦?”
“你是说……”我有点惊愕,“这孩子已经是……”
就在这时,那位金甲的武士突然怒吼了起来,洪亮的声音直冲天际,打断了我们的对话——
“艾琳娜!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,都是因为那些异种——都是因为他们!自从收留了他们,灾祸发生在了海姆戴尔的土地上!”
“不要为你的无能找借口,维恩斯。”少女清丽的声音里,愤怒的火焰也已经压抑不住,“天灾就是天灾,是所有人的灾难,不只是人类一族的浩劫!”
“那我倒要让你看看我的臣民的意见!”
“我不相信海姆戴尔的国民会如此狭隘!”
城中的声音现在泾渭分明分成了两派,争论、争吵、争斗,城中的人们已经斗作一团。局势在两位王族的争论之下,已经变得更为混乱不堪。
“哼。”落竹向我摊了摊手,“不用我解释了吧。”
女孩靠在落竹的身边,闭上眼睛,嘴里咕噜咕噜的嘟囔着,好像是想睡觉了。落竹也不跟我打声招呼,直接在我的肩窝里铺了件褥子。女孩打了个哈欠,就蜷了进去,盘成了一个圆。
等等,这褥子哪来的?
落竹并没有向我解释这种小事的意思。他收回了月色的枪剑,【月华】滑入腰间的扣中,发出清脆的鸣响。转过头来,他脸上的戾气已经消失殆尽。他微笑着看向了我,对我说道:“想听我过去的事情吗?我曾经是一个刺客。”
“这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。”他的身手确实很像个刺客,或者说——杀手。
“但我现在不是了。”他的笑容里颇有些无奈,“嘛,人总是会累的,而累了呢,就会怠惰起来。”
“猫人也是吗?”
“……别打岔,猫人也是人。你还连肉体都没有呢。”
“唔……你狠。”
“总之,我退出了组织。组织并没有阻止我,也没有挽留我——只不过,把我的信息泄露了出去。”
“那不就是要你死吗?”我说道。
“呵。”落竹冷笑一声,“那又怎么样?我把那些人都干掉了。”
“当然——”他的手温柔地抚上了腰间的银色枪剑,“那时候我还没有【月华】这孩子。”
“那你是怎么得到它的?”我忍不住问道。
“拍死的虫子太多,总会有一两个会狠狠咬你一口。”他一甩腰,从自己的腰带上扯下了一条破绳子一样的东西——我仔细一看,竟然是一条黑白相间的尾巴!
但是,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。残破的尾巴上,仅剩的毛也掉的差不多了,露出了里面淡粉色的皮肉,有的地方,甚至能看到白森森的骨头。
“你的尾巴……”
“尾巴?”落竹摇了摇头,“是我的腰都几乎断了。”
“那你怎么活下来的?”
“我说了,是因为恩人。”他的眼神突然柔和起来,“那是一个清晨,太阳透过树叶能照到我的脸上,我见到了她——就像是大了几号的她一样,迷迷糊糊的,却又那么美,纯粹的美……”
他沉醉的话语戛然而止,尴尬的神色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。猛地咳嗽了几声,他回复了之前的表情,只是那眼神怎么看怎么不自然。
我了然地点了点头,接着他的话说道:
“那位夫人,怕就是这位小姑娘的母亲了?”
“哈,造化弄人。”落竹呆呆地望向了天空,暗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点追忆。他就这样仰着头向我问道:
“猫人,如果和人类结合的话,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呢?”
“……”我望向了那蜷缩着的女孩,轻轻说道,“猫娘?人猫?”
落竹没有回话,而是就这样转过了身,坐在了女孩的身旁。抚摸着腰间的枪剑,他发出了一声淡淡的叹息。
我别开了脑袋。而此时,那两位的争论似乎也进入了尾声。
“……我们只能适应这个残酷的世界!”金甲的男子怒吼道。
“残酷的世界必须被我们终结!”黑色裙摆在风中飘扬,王女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宣告道。
王都的天空之上,骨龙发出了一声若有所思的低吼。
“残酷的世界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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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:今天两更,把欠的都补回来。
这是今天的第一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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